一时江湖震动,豪杰尽出,聚于长安,皆败于剑客剑下。剑客随即长叹一声,飘然而去,只余剑碑。
若干年后,吴一剑在一个冬天,踏上了去往长安之路。
“啊嚏!”
吴一剑揉了揉发红的鼻子,狠狠地打了个哆嗦。他轻轻把身上的一袭青衫紧了紧,推门走进了客栈。
客栈很大,一楼台面上摆了十几张桌子却丝毫不显得拥挤。每张桌子下都放着一盆烧红的木炭,烤的店内温暖无比。正有十几人坐着,慢慢地喝着烧酒,吃些小菜,见他进来就瞟上一眼,眼神锐利。
三九天里,他们都只着一件黑色单衣,露出岩石一般的臂膀。
吴一剑哈了一口冷气,缓缓地贪婪地把暖气吸进肚子里,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。他的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了。
门外的大雪重如鹅毛,北风呼啸像是鬼神在咆哮。吴一剑紧忙把大门关上。
“你迟了。”坐在客栈最里面的一名光头男子托起酒坛倒酒,漫不经心地说。
“没办法。你找来的那些人确实有些难缠。”吴一剑笑了一下,搓了搓手,随意地挑了张桌子坐下,“来点酒暖暖身子。”
光头男子扔了一坛酒过去,吴一剑稳稳地接住,也不避讳,直接吃起酒来。
“都杀了?”光头男子伸筷夹菜。
“都杀了。”吴一剑脸上一片红,“还有没有好菜,给我上两盘。”
“去,给他上几盘好菜。”光头男子对外座的一民男子偏偏头,神色毫无波澜,“要多备一双筷子。”
男子迟疑了一下,走入后厨,很快就端着三碟小菜回来了。他慢慢地挪到吴一剑身边,手颤抖着把菜一碟碟地放下。放下菜后,他恭恭敬敬地把一双筷子横放在吴一剑面前,又从袖里掏出一双银筷,横在了桌子的西北角。
吴一剑眉毛一挑:“什么意思?”
那男子战战兢兢地抱拳:“这副筷子,是为我们二当家备的。他的魂魄若是见到了公子,定然是要与您一同吃酒的。”
“哦?”吴一剑嘴角微扬。那男子见状,额头上尽是虚汗,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,颤抖不已。
“你回去吧,我要与你们二当家好好叙叙。”吴一剑笑道。屋外的雪似乎更大了些,男子从头到脚生出一丝冷意。他深深地躬腰下拜,慢慢地退了回去。
十几名男子不知何时放下的酒碗,都紧紧地盯着吴一剑,手上的青筋炸起。唯有那光头男子依旧喝着酒,斜眼看着那袭青衫。
吴一剑把背上捆着的剑解下,随意地放在一旁,拍了拍上面积落的雪花。他扭了扭肩,活动了下筋骨,便一把抓起筷子,左手拿起酒坛,开始大吃起来。
他吃得极快,而且吃两口肉便要喝一口酒。客栈内维持着一片诡异的寂静,只有吴一剑“咕咚咕咚”的喝酒声和风雪敲打门窗的“扑扑”声回响。
不多时,那几盘菜便如风卷残云般消失了,只留下杯盘狼藉。吴一剑喝尽了最后一口酒,打了个饱嗝,分明脸上潮红一片,眼神却分外清明。
“可吃好了?”光头男子放下酒碗,冷冷地问。
“差不多吧。”吴一剑抹了抹嘴。
“不够我还可以再上。”光头男子说。
“不用了,不用了。这样就可以了。”吴一剑抽过桌上的竹签剔了剔牙。
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。
光头男子举起酒坛看了半晌,随后牛饮:“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么?”
“知道,来找我报仇的嘛。”
“还记得洪虎吗?”
“记得。是个难缠的家伙,不愧被称为‘疯虎’,打架确实够疯,够狠。”
“你杀了他。”
“我也是迫不得已。”吴一剑耸了耸肩,“他那时神志不清,到处伤人杀人,我路见不平,自然就拔刀相助咯。本来是打算留他一命的,但他最后的杀招吓到我了。若我不也出杀手,可能会死。”
“他是我弟弟。”
“我知道。堂堂江湖‘刀虎’洪三的弟弟,我怎么会不认识?”
“你本可以把他交给我处理的。”
“我说过了。我不认真的话,可能会死。”
“那你也不该杀他!”洪三咆哮,把酒坛狠狠地摔在地上,溅起满天碎片。客栈里安静得可怕,洪三的眼睛是红的。
吴一剑无辜地摊手:“是你自己管教不严。”
洪三沉重地呼吸着,吐出一片白雾:“我洪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,素来以有仇必报闻名。今日这弑弟之仇,只有用你的鲜血来洗刷了。”
“你可以试一试。”吴一剑淡淡地说。
门外的风雪击打着大门,带来沉重的回响声。门内,看不见的风暴正酝酿着,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呼啸。客栈内一片闷热。
突然,狂风挣脱了木门的束缚,“砰”地一声闯进了客栈。闷热的气流与寒风相撞,一时间有千万声“呜呜”声响起,像是蛟龙在呜咽。与此同时,十数把明晃晃的钢刀骤然升起!那十余名男子从座上弹身而起,面目狰狞!
十余名男子呈扇形向吴一剑径直冲去,手中的刀刃上闪出一层烁动的刀罡。他们的血中尚残留着烧酒的温度,真气随着沸腾的血液流向全身。他们的后颈上青筋如蛇一般地鼓动,全身的肌肉隆起如山岩,大刀托起千钧之势!
只是眨眼间,原本整齐的客栈内变得一片混乱。那些男子都是江湖好手,在转瞬之间便形成了对吴一剑的围杀之势。真气磅礴涌动,在屋内与北风一同卷起了一阵飓风。飘入客栈中的满天飞雪被卷入其中,在吴一剑的周身乱起了暴风